第一章 天牢开局,先苟为敬冷。
刺骨的湿冷顺着粗麻囚服的缝隙往骨头缝里钻,混着空气中挥之不去的铁锈味、霉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呛得杨生猛地睁开眼。
入目是青灰色的石墙,墙皮斑驳脱落,露出里面深褐色的霉斑。
头顶是低矮的拱顶,挂着一盏昏黄的油灯,灯芯烧得噼啪作响,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贴在身后冰冷的铁门。
“嘶——”杨生动了动手指,只觉得浑身酸痛,像是被人按在地上揍了一顿。
脑子里乱糟糟的,属于“杨生”的记忆碎片和另一辈子的生活画面搅在一起,最后定格在几个清晰的念头里:他穿越了,穿到了一个叫“玄元界”的修行世界,成了大炎王朝京城天牢里,最底层的一名狱卒。
没有系统,没有随身空间,更没有什么“废柴逆袭”的狗血剧情,只有一份随时可能掉脑袋的破差事。
“杨生!
发什么呆?
该换班巡狱了!”
粗哑的喊声从走廊尽头传来,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
杨生抬头,就看见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走了过来,这人穿着和他一样的灰布狱卒服,腰间挂着一柄锈迹斑斑的短刀,脸上带着一道刀疤,正是和他同期进来的狱卒,王虎。
王虎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大得让杨生龇牙:“别跟个木头似的,咱这差事看着苦,可也是个机会!
听说了吗?
昨天西边‘死囚牢’里,那个叫‘血手’的魔头,被狱头打断了腿,从他身上搜出了半块上品灵石!
要是咱运气好,说不定也能捞点好处。”
杨生心里冷笑。
好处?
命都快保不住了,还想要好处?
他接收的记忆里,这天牢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上个月,有个狱卒见囚徒身上藏了块玉佩,想抢过来,结果那囚徒是个隐姓埋名的修士,反手就拧断了他的脖子;再往前,两个狱卒为了争“头班”的差事打架,最后都被按了“勾结囚徒”的罪名,拖到院子里杖毙了。
更别说那些被关在这里的人——有得罪了权贵的官员,有满手血腥的江湖魔头,还有些修为高深却被废了修为的修士。
这些人哪一个是好惹的?
就算是死囚,临死前拖个狱卒垫背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当官的争权夺利,最后落得个满门抄斩、打入天牢的下场;参军的沙场搏杀,十有八九是马革裹尸;闯江湖的快意恩仇,到头也逃不过仇杀追砍。
这玄元界,哪儿都不是什么安稳地。
相比之下,天牢虽然危险,至少有墙有门,只要不找死,总能找到活路。
“想什么呢?
走了!”
王虎见他不说话,又催了一句,抬脚就往走廊深处走,脚步迈得又大又急,路过一间牢房时,还故意用短刀敲了敲铁门,对着里面嘶吼的囚徒骂了句脏话。
杨生没跟上去,反而往后缩了缩,贴着墙根站定,眼睛飞快地扫过整条走廊。
左边第三间牢房,铁门是玄铁铸的,上面刻着模糊的符文,里面关押的应该是个修士,刚才王虎路过时,里面的嘶吼声突然停了,透着股诡异的安静;右边倒数第二间,门缝里渗着黑红色的液体,看痕迹像是刚流出来的,不知道是囚徒伤了,还是……别的什么。
还有头顶的油灯,每走三步就有一盏,但有两盏的灯芯是暗的,那两处的阴影格外浓,要是有人躲在里面偷袭,根本来不及反应。
“杨生!
你磨蹭个屁!”
王虎回头,见他还站在原地,脸色沉了下来。
杨生这才慢悠悠地跟上,脚步放得很轻,尽量不发出声音,也刻意和王虎保持着半步的距离——这距离不远不近,既能看清王虎的动作,万一前面真有什么危险,也能第一时间躲到他身后。
“你跟个娘们似的,走快点!”
王虎不耐烦地回头,刚想再说什么,突然瞥见走廊尽头的阴影里,站着一个佝偻的身影。
那是老狱卒张老头,据说在天牢里待了三十年,头发眉毛全白了,脸上的皱纹比石墙上的裂缝还深。
他手里拿着一串钥匙,正用那双浑浊的眼睛盯着王虎,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木头:“刚才,你敲了丙字三号房的门?”
王虎愣了一下,随即满不在乎地咧嘴:“是啊,那老东西吼得烦,敲两下怎么了?”
张老头没说话,只是缓缓抬起手,指了指王虎的脚边。
杨生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王虎的靴子上,沾着一点暗红色的东西,像是血,但颜色更暗,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那是刚才王虎敲铁门时,从门缝里溅出来的。
“丙字三号房关的是‘蚀骨老怪’,”张老头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被什么听见,“十年前他被废了修为,但一身毒功还在,指甲缝里藏着‘腐骨水’,沾到一点,骨头都能烂成泥。
你刚才敲的那下,正好溅到了。”
王虎的脸“唰”地一下白了,猛地抬起脚,慌乱地去擦靴子上的痕迹,手都在抖:“张、张老头,你别吓我!
那、那怎么办?”
张老头没理他,只是转头看向杨生,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异样:“你刚才,没靠近那扇门?”
杨生点头,语气平淡:“我腿有点疼,走得慢了些。”
他当然不是腿疼。
刚才王虎敲铁门的时候,他就注意到那扇门的缝隙里渗着异样的液体,早就悄悄放慢了脚步,远远躲了开去。
张老头盯着他看了几秒,没再多问,只是转身往走廊深处走,留下一句话:“天牢里的规矩,第一条就是‘别好奇,别惹事’。
想活久点,就记住了。”
王虎瘫在原地,脸色惨白,半天没缓过劲来。
杨生站在一旁,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样子,心里更加坚定了主意。
当官?
争权?
扬名立万?
算了吧。
这玄元界,到处都是死路,只有苟住,才是唯一的活路。
天牢虽险,但只要他安安分分当好这个狱卒,白天盯着囚徒摸清底细,夜里借着牢里的阴煞之气练练那本从原主枕头下翻出来的残缺功法,再偷偷攒点犯官没缴干净的碎灵石、破损法器……慢慢来,不急。
一千年不够,就两千年。
反正他现在最大的优势,就是年轻,还有足够的耐心。
杨生抬头,看了一眼走廊尽头那扇刻着符文的玄铁牢门,又低头摸了摸怀里藏着的半块干硬的窝头,轻轻吸了口气。
先熟悉天牢的规矩,摸清每个囚徒的底细,再弄清楚狱卒之间的关系网……至于其他的,等活过这个月再说。
毕竟,在这吃人的天牢里,活下去,才是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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