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川猛地睁开双眼，呼吸间带着野草和润土的气息。
他的指尖触碰到微凉的泥土，周围是静谧的荒郊，晨雾尚未散去。
微风吹过，干燥的脸颊有些痛。
他用力撑起身体，只觉头部隐隐作痛，仿佛有千百个问题在脑中嘈杂。
吴越之间、剑派林立、门阀争斗……这些词汇在脑中浮现又消退，像是谁用刀刻进记忆深处。
沈川低头打量自己，灰衣残旧，鞋面沾着泥，腰间挂着一个布袋，里面塞满了不明物件。
脑海深处涌来的并不只是迷茫，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冷静，他如同一个陌生人，置身于另一个时代。
远处传来马蹄碎响，与沈川在现代记忆中的交通工具完全不同。
只见一队骑士飞驰而过，身穿斑斓江湖服饰，他们嘴里喊着些听不真切的词句，有刀光一闪而过。
沈川本能地缩进草丛，手指本想去掏手机，却只碰到空空的衣袋。
熟悉的物品全然消失，他感到几分慌乱，更多的是从未感受过的无助。
“这里是哪？”
他在心底自问，没有人能回答。
眼前的世界分明是架空古代，沈川凭着大学历史系的底子，勉强辨认出衣饰、路制和话语所处的时代应在唐宋之间，更多的细节让他确信这绝不只是穿越小说里的简单模板。
刚才骑过的人似乎是江湖门派，身上刀剑不离，举止张扬，正应了“江湖”二字的凶险与狂放。
他的第一本能不是冒险，而是自保，不能暴露身份，也不能贸然行动。
沈川刚欲起身，腹中一阵剧痛。
他咬着牙撑起身体，一步步向远处的林边移动。
途中，他留意到地面的马蹄印与不规则脚印交错，当中的间距与深浅都在脑海里一一映射。
多年逻辑推理训练下，他本能分析出这里不单单有骑士，还有至少三西个步行者停留过，并且有人趁乱留下了一个小木盒，盒上刻着“燕”字。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木盒，里面是叠放整齐的干粮与一张碎银，银上亦刻“江阳”。
沈川顿觉警觉，这不是普通物品，更像是某人临时急匆匆留下的救命之物，或许是内部信物。
脑海迅速转动，他有了第一个江湖生存的启示：谨慎观察，决不草率。
突然，不远处传来低沉声响，有人步履急促。
沈川本欲后退，却见一个男子跌跌撞撞冲出林间——身形魁梧，眉目粗犷，衣服破旧，但眼神清明。
“你也是被追的？”
男子喘息着，目光中满是戒备。
沈川沉默三秒，迅速扫视对方伤口位置与表情变化。
他用平静的语调回应：“我只是迷路，不熟这里。”
声音里没有半点慌乱，反倒带出几分冷静。
男子盯了他一刻，见沈川手中唯一的木盒，有些警惕，随即苦笑道：“燕家的人都死要面子——你若不是江湖旧人，也莫踏这浑水。”
沈川敏锐地捕捉到“燕家”关键字。
显然，江湖门派之间的纷争并非虚言，而自己己身处旋涡边缘。
他试图拉近距离：“你受伤了，需要包扎？”
男子怔了一下，顿露憨厚神情，点头：“我姓顾，顾沉舟。
落魄武者，现下只有这条命。
但你若真是路人，趁早远离江家燕家这些人，沾上就是死。”
沈川伸出手，帮他查看伤口。
他的动作干净利落，简易处置伤口时所用手法让顾沉舟暗自吃惊。
“你不像普通人。”
顾沉舟低声道。
沈川微微一笑，并不回应。
现代知识在这里成了意外利器，他根据对方伤势包扎，不用刀药，只用几片叶子和干净布条进行临时止血。
“你别动，等下恢复些再说。”
顾沉舟靠着树翻了翻布袋里的干粮，递出一半，“这里没人情可讲，能不能活着出去就看命。”
两人短暂沉默。
沈川暗自观察周围环境，分析逃逸的可能路径。
思绪刚动，前方林中有三名江湖人疾步追来，身着黑服、步伐有序，随手拔刀。
顾沉舟咬牙欲起，沈川止住他，低声道：“硬拼不是办法。
你有熟路没有？”
顾沉舟摇头，眼中跃动着一丝悔恨之意。
三人步步逼近，为首者居高临下审视二人：“顾沉舟，交出燕惜雪，饶你一命。”
顾沉舟冷声道：“我不知她在何处。”
沈川立刻捏住对方胳膊，示意冷静。
他目光扫过每个人身姿、武器，快速分析出三人与顾沉舟体型、气势并不相仿，战力恐怕不明，贸然出手反易受损。
但三人劝降不成，刀锋压下。
沈川低声道：“躲开正面，利用地势。”
顾沉舟眼神里闪过一抹信任。
沈川拉着他侧身进入灌木丛，借地势掩护迅速潜藏。
三人见状追来，沈川却巧妙地利用灌木交错，制造视线死角，使对方迷失目标。
“顾沉舟，你往左，我往右，分散他们注意。”
沈川果断下令。
顾沉舟一愣，旋即照办。
二人一左一右分头逃逸，成功令三人分散追击，追至林深处。
沈川利用土地、树根和水迹巧妙规避，三人中有人落了单，被顾沉舟反手击倒，剩余二人犹豫追击方向，最终无功而返。
短暂的逃亡结束，沈川气喘吁吁，却在心底产生一种陌生的成就感。
顾沉舟靠到他身边，脸上的警惕和敌意消退不少。
“你是怎么知道他们会分散？”
顾沉舟问。
沈川答道：“三人一组，彼此间以江湖规矩为先，不敢让同伴落单。
但局势混乱时，他们会选择各自为政，抓住逃跑者。
分散逃逸是增加成功几率的办法。”
顾沉舟难掩赞叹，“你不像江湖上的人，脑子比刀快。”
沈川只是微微一笑，并不正面回应。
他知道，在这个江湖，唯有活下去才能改变更多。
太阳渐渐升高，林间光影交错。
沈川与顾沉舟在灌木旁略作休息，一时无话。
顾沉舟清点身上的碎银与干粮，叹道：“如今势力交错，燕家内乱，江家虎视，连朝廷的人都插手。
咱们这样，算是连正道都摸不上边了。”
沈川扫视林外，谨慎地分析环境。
“走错一步就是死。
你了解燕惜雪那个姑娘吗？”
顾沉舟摇头，“只听说，燕家剑派的嫡女，性格奇冷，江湖里难有这样的人。
但得罪燕家，谁都不会有好下场。”
沈川没有回应，他在脑海中编织所有有关燕家、江家、朝廷势力的线索。
他知道要生存，首先得搞清楚这里的江湖规则——而不是依靠武功或豪言。
林外传来阵阵狗吠，远处隐约有打更之声。
沈川收拾木盒，准备用碎银换取必要补给。
他清楚，仅凭现代知识不能保命，还需要立足现实，顺应江湖规矩。
顾沉舟站起身，眼里多了些光。
“你几时进城？
如果愿意，咱们结伴同行。”
沈川抬头望向即将褪去晨雾的城市轮廓。
他没有立即回答，只是扫视顾沉舟一眼，点了点头。
两人并肩，踏着湿润的草地向城市方向移动。
沈川心中既有前路的忐忑，又有某种坚不可摧的冷静。
林间一条暗道正缓缓显现，遮蔽了城市的界限。
沈川迎着初升的阳光，咬紧牙关，随着顾沉舟的步伐，渐行渐远。
新的江湖生活，己然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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