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衣房女尸案详情

干洗店的老板娘成了首要嫌疑人。

但在通缉老板娘的过程中又发现，老板娘已在五年前就意外去世了。

那在这儿开了五年干洗店的是鬼吗?

没想到查到最后，还真是个鬼。

1

我一直以为干洗店干洗衣服就是纯干洗，什么都不放，就像照紫外线一样，被机器照一下就干净了。

直到接触这个案子，我才知道，99% 的干洗店里的干洗机就是个摆设，基本不用。

而这家干洗店为了不让干洗机浪费，用它洗了个人。

洗得支离破碎，面目全非。

2

报案的是房东，谢锦坤，一个干瘦的老头，他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进派出所，告诉我们他家楼下的干洗机里有个人。

出了现场后，我们几个人除了队长以外，全吐了。

确切地说那已经不能算一个人，但里面的一双手证明裹在衣服里的那堆东西的确是一个人。

洗衣机可以给肉脱水吗?

因为如果不脱水的话，一个体重 120 斤左右的人根本放不进洗衣机。

大卸块也放不进去。

脱水就可以了。

先放进水洗机洗涤，反复地洗，反复地脱水，血和水一起流进下水道，然后就成了一个小小的一块。就可以一起放进 15 公斤的干洗机，用干洗剂浸泡起来。

没有一点血，也没有一点味儿。

或者说干洗剂的味道覆盖了所有。

这个人和这台干洗机就这样不露声色地蹲在干洗店最显眼的位置，迎来送往，一年又一年。

没有比这更完美的犯罪了。

3

干洗店是你家开的?我到外面垃圾桶里吐完了刚吃的麻辣烫，清了清火辣辣的嗓子，很专业地开了场。

妈的，这是我入行后继人头咸菜案接的第二个案子，一个比一个考验我的胃。

不是我开的，我只是出租店面。

那你为什么要打开它?

因为开这个店的老板娘自从春节前走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我也联系不上她，已经快三个月了，房租都过期俩月了，我要把她的东西清出去重新出租啊然后我就把她的机器卖给了收废铁的，结果人家来拉的时候发现干洗机里有衣服，就把衣服拉出来，结果拉出来个这……

你是说，干洗机里还有衣服?

是的，干洗机里一直有衣服，干洗机从来都不用，就当当样子的之前那个老板娘在的时候也是这样。

之前还有个老板娘?啥情况?

就是这个店是现在这个老板娘从之前那个老板娘手里转过来的啦所以我才敢处理这个机器啦这个机器都用了十几年了，就是一堆废铁了，我是估计她不想开了就不来了，谁知道里面还有这啊

我们需要详细了解一下当时转店的情况，因为现在这起凶杀案，你，老板娘，前老板娘都有嫌疑，你要想洗清自己，最好老实配合。

4

谢锦坤的供述:

干洗店老板娘叫柳绒，长得非常漂亮，但对于干洗这一行，完全是个小白。

因为是个小白，才被范姐骗了。

只有我知道她是被范姐骗了。

虽然转让费只有一万，但其实这个店根本没啥可转的了，机器已经用了七年了，就是一堆锈掉的废铁了，尤其干洗机，刚开始买的就是二手的，除了刚开张那一年用了几次，后来几乎从来都没用过，水洗机也是基本不用，真正用的只有藏在后面的三台半自动洗衣机。

不要问我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因为那两台破机器只要一开动，比豹 2 坦克开炮时声音都大，尤其脱水的时候，我感觉整栋楼都在晃。

所以楼下啥时候用这两台祖宗，我一清二楚。

好在干洗机没多久就直接吃灰，水洗机除了洗被子毛毯等大件也基本不用。

大多数的衣服都是依靠后面的几台最基础的半自动洗衣机。

所以要说技术，说实话，真没有啥技术。

范姐是个精明的女人，她把干洗店脱手后，只带了柳绒一天，就算是履行了她转店带技术的承诺。

这一天的时间主要就是教柳绒怎么使用半自动洗衣机洗羽绒服和羊绒衣服。

教到干洗机的时候范姐显然连机器都不想打开。

她指着机器直接说: 这台机器就是做做样子的，根本不用的。

柳绒睁大了眼睛: 不用?是不是这机器坏了，不能用了?

干洗店不用干洗机，这对于柳绒来说不可置信。

作为房东，我全程参与了她们的交接过程，我抱着双臂，幸灾乐祸地看着范姐，看她怎么忽悠柳绒。

我就跟你明说吧，我这一万块转的不是机器，而是技术技术知道不知道?

柳绒很蒙逼地点点头。

你去打听打听，谁家干洗店一万块转，对吧?我这几台机器卖废铁都不止这个价

我就是因为儿子开了个生鲜超市，实在是忙不过来，所以我才仨瓜俩枣地把这个店转了，也是看你投缘。要不这个价我根本不转。

柳绒又忙不迭地点点头: 是是，我知道姐姐是照顾我，但这干洗机是直接不能用还是不需要用?

能用我启动给你看

范姐插上电源，开启了机器，按下上油的按键: 其实，所谓干洗就是用干洗剂来洗衣服，干洗剂最常用的有四氯乙烯和石油干洗剂等，通常我们业内称干洗为『油洗』，所以这上面标的是『上油』，这个程序跟水洗机是一样的，上油、洗涤、脱油、完成。

唯一不同的是水洗机的水用完要放掉再换新水，但干洗机里的四氯乙烯是要循环用的，所以这也是我们很多干洗店基本不干洗的原因，虽然说用过的干洗剂可以蒸馏净化，但绝不会干净如初，所以干洗剂就越用越脏，这样的干洗剂用来洗衣服也是越洗越脏，换新油成本又太高，所以，大部分干洗店的干洗机都是摆设，都是给客人看看的，要不你网上自己搜，你看……

说着范姐拿出自己的手机调出自己事先搜到的相关的视频。

柳绒看完心服口服。

范姐立刻停止上油: 所以这个机器是可以正常用的，但里面的油很脏，不能用了，如果你要用这个机器就得重新买干洗剂，但干洗剂很贵，我转店给你才一万，而不管是什么干洗剂都要好几千一桶，所以你还要学这个吗?这机器只要转一下就得挥发掉一部分四氯乙烯，就得几十块钱。

我当时就想笑，心想你他妈的这干洗机都不能用了，里面的油也不能用了，都是废油了，怎么还牵扯到几十块钱的事儿呢?

你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但柳绒的脑子大概让门挤了，赶紧摇头说: 那算了姐，反正也不用，也没必要学了。

就是嘛我就跟你说，除了貂，万物皆可水洗，你只要掌握好方法。

那貂咋洗啊姐，这干洗机里的油又不能用。柳绒赶紧抓重点。

不洗。浅色的，看得出来脏得擦洗擦不掉的直接拒收，深色的把里子擦擦干净，皮毛梳梳顺就可以交货了，貂一般看不出来脏的，别的皮草也是这样，尽量不洗，就擦擦就行。

柳绒目瞪口呆: 我以前皮草去干洗店洗一次都要好几百的，他们也是不洗吗?

当然，基本都不洗的，最多就是给你在烘干机里浅浅转一圈就算是好的了。因为干洗剂是有腐蚀性的，衣服上面的纽扣配饰啥的在洗涤的时候如果不加以保护，一不小心就会化掉，干洗的时间掌握不好，稍微长一点时间皮草也会受损，掉毛，硬板，所以不洗是最保险的选择。

干洗剂是有腐蚀性的，这句话至关重要。

最后范姐又特意嘱咐柳绒: 干洗机里面的这几件衣服你也不要拿出来，那是我故意给顾客做样子的，要不然机器整天空着让客户看着也不是个事儿，所以我就放了几件不穿的衣服进去当当样子，给他们看看这台机器我们也是正常用的。

从始至终，这台干洗机都没有打开也没有运转过，只是上上油给柳绒看看。

柳绒就靠这一天的传道授业，和这一堆废铁，开启了自己新的旅程。

5

你的意思是说，这个洗衣机里的衣服是范姐放的?我打断他的话。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衣服是范姐放的，但衣服里面的东西是不是范姐放的我就不知道了，反正范姐在的时候，这衣服就在了，她转店的时候特别急切，价格也低，是有点反常，但是不是跟干洗机里面的东西有关系我也不知道啊……

柳绒不知去向，但范姐在这条街上。

立刻传唤范姐。

6

范姐铁齿铜牙: 这都五年过去了，咋还找上我了呢?我当初里面就放了衣服，没有肉也没有骨头

那你当时为啥死活不让柳绒开机器看呢?

我那不是机器都快报废了吗那个机器我本来就是买的二手机器，就第一年用了几下，后来就一直没用过，零部件都上锈了不说，那个给油的管子都氧化了，一旦开启机器就会发现各种问题，我害怕出了岔子她不要这个店了呀

你的意思是说，这个干洗机根本不能用了?

是呀，所以我不敢开啊

那么如果开启起来有可能会发生什么问题呢?

可能有的零件锈了，会在运转过程中发生断裂，导致机器骤停，或者说油管由于氧化发生破裂导致漏油，因为油是循环的，抽上来我还得放回去，一旦油管破裂油漏出来，她就会以为机器坏了。

房东说在你教柳绒的过程中上油了?

对，就上一下给她看看，然后立刻就关停了。

抽上来的油没放回去?

没有，所以我就没敢开机器给柳绒看，因为里面有油，我怕一开机器油会流出来。

干洗店为什么会不用干洗机呢?

哎呀警官，很多干洗店都不用干洗机的，那只是摆在那里当当样子的，因为首先干洗剂没有水洗得干净，只能洗一些不太脏的衣服，像我们这个小地方很多人送到干洗店的衣服都是脏得不能看，尤其一些上了年纪的为了省钱都是穿一个冬天才洗一次，你说这么脏的衣服干洗根本洗不干净啊

那你这样用水洗羽绒服等衣服不会出问题吗?

您这就外行了不是，羽绒服本来就是不可以干洗，必须水洗的，不信你看看你家羽绒服上的洗标，都写着，『不可干洗』。

羽绒服不能干洗?

对啊，因为羽绒服的填充物多为鸭绒或鹅绒，干洗剂会使羽绒脱脂，导致羽绒发脆，破碎。而且大部分羽绒服为了防水、防风等功能，面料都是涂层的。干洗剂会破坏涂层，所以很多羽绒服的洗涤说明上都明确标注『不可干洗』。

那羊毛大衣啥的呢，水洗不缩水?

我可记得我一件羊毛衫被我女朋友扔洗衣机洗成了婴儿衫。

范姐刚想说话，我旁边的副队捣了我一下: 说正事，你咋还在这里取经呢

我对着他耳朵悄悄说: 有时候，动机就藏在细节里……

好吧好吧，那继续……

你说干洗剂有腐蚀作用?那为什么衣服泡在里面这么久还没坏呢?

大概是因为里面包着肉啊骨头之类的，干洗剂先被蛋白吸收了吧?就跟微波炉隔着保鲜膜热菜一个道理。

你很内行嘛我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她脸一下白了: 不不不，我就是从我洗衣的专业角度，帮你分析这个问题，我只放了衣服，其他的东西不是我放的，至于衣服为什么没坏，我放的时候是干放着的，没有上油，后来柳绒来了我上了一点油，但很少，连滚筒都漫不出来的所以这里面的油绝对是后来柳绒自己放的，跟我没关系啊

连滚筒都漫不出来是什么意思?

就是，不管滚筒还是波轮洗衣机，底部都是有个薄薄的空间的，上水或者上油的时候这个空间满了，才能进到上面来。

可是你刚才说，不敢打开干洗机的门，生怕油会流出来，既然连滚筒都漫不出来，怎么会流出来?你这不是矛盾吗?

范姐的脸更白了: 我只是打个比方，我是怕万一，万一流出来…….

7

干洗机里藏尸体，两个老板娘都有嫌疑，当然，柳绒的嫌疑最大，因为她跑了。

不是她干的她跑啥对吧?

但互联网的时代，她能跑到哪儿去呢?

只需要一个身份证，哪怕她死了都能把她从地底下挖出来。

但操蛋的是，我们竟然查不到她的身份证。

8

你和她签租房合同的时候，她没提供身份证?

我问谢锦坤。

我们就没签租房合同。

啥?没签租房合同?

对，因为当时这个店不好转，我这个房子地处偏僻，不好租，干洗店生意也不好，范姐转了一年多都没有人要，好不容易有个冤大头，我们都高兴得昏头了，柳绒说没必要签啥合同，当初房租多少还多少，当初咋交还咋交，也不用再签合同了，我们就没签。

就是说，从始至终，你都没见过她身份证，也不知道她哪里人?

对。

你就这样把房子租给她了?

对……

然后她跑了，你都不知道去哪了?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