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华国，帝都京师。
酸雨砸在全息广告牌上，溅起细碎的霓虹光斑，将雨夜的京师浸泡在一片流动的电子光晕里。
摩天楼刺破铅灰色的云层，外墙上爬满滚动的数据流和立体广告。
楼宇间隙，磁悬浮列车拖着幽蓝尾焰疾驰而过，轨道在雨幕中划出亮银色的弧线。
悬浮车流在百米高空织成发光的蛛网，每辆车的反重力引擎都在雨中嗡鸣。
“嗡……”机械交警的全息投影立于路口，电子眼扫过滞空的车辆，发出“滋滋的电流音。
而在某栋摩天楼的中层，一扇嵌着齿轮纹路的合金门后。
“齿轮律师事务所”的霓虹招牌正忽明忽暗闪烁着。
“吱呀——”合金门轴发出干涩的摩擦声，穿黑色夹克的少年推门而出，身后律所里的怒吼像没关紧的蒸汽阀，烫得人耳膜发疼。
“司晨！
你他妈是不是疯了？
委托人要的是无罪辩护！
你倒好，把他的犯罪实锤首接捅给了仲裁庭。
你法学院念的是废纸吗？！”
司晨面无表情地抬手，在电梯外的实体按键上按了下行。
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键，刚才翻卷宗时沾的油墨味还残留在指缝里，混着外面雨气的潮湿，格外清晰。
“滴——乘客己启动，云霄电梯下行中。”
电子提示音刚落，裸露在外的全透明轿厢突然亮起蓝白色光带，沿着摩天楼外壁的轨道卡紧。
没有丝毫拖沓，轿厢几乎是垂首下坠，窗外的京师夜景瞬间被扯成模糊的光带。
全息广告的碎影、悬浮车的流光、楼宇外滚动的巨型屏幕，全都在玻璃上晕成一片晃动的霓虹。
司晨靠着轿厢壁站着，玻璃的凉意透过夹克渗进来。
他望着下方越来越近的城市肌理，喉结滚了滚，一声轻叹混着轿厢的嗡鸣飘开：“唉……滴～”叹息刚落，光滑的玻璃表面突然浮起个卡通笑脸，线条圆润的眼睛里闪着暖光。
“这位乘客，检测到您的情绪有点低落呢～需要云霄电梯陪您聊聊，还是放点轻松的音乐呀？”
司晨没说话，只是把视线重新投向窗外。
那笑脸也不追问，乖乖缩到玻璃角落，化作个半透明的小图标。
随即，一段带着轻微电流声的舒缓旋律漫出来，和轿厢的机械嗡鸣交织在一起。
像一层柔软的网，把少年裹在了这片悬于雨夜的狭小空间里。
“一层到了！
乘客请慢走，祝您今晚有个好心情～”玻璃上的卡通笑脸重新放大，声音带着程式化的雀跃。
司晨这次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应。
面前的玻璃像被无形的手推开，露出外面潮湿的空气，混杂着雨水、臭氧和劣质霓虹灯管的气味。
他踩着湿漉漉的地面走出电梯，轿厢的蓝白光带随即熄灭，融进身后的黑暗里。
刚松了口气，视线所及的昏暗广场突然变了模样。
密密麻麻的虚影，像没调准焦距的全息投影，铺满了整个空间。
他们静得可怕，或坐或站，目光齐刷刷地钉在他身上。
诡异的是，这成百上千的影子在旁人眼中根本不存在，只有司晨能看见。
十年了，从他十三岁那年起，这些东西就没断过。
期间他差点被当成疯子送去过精神科，被街头混混嘲笑过“活在自己的幻觉里”。
可每次检查结果都一样。
血肉之躯，没有任何义体改造，脑波正常得像块没被写入数据的空白芯片。
司晨深吸一口气，走到虚影中间。
确认周围没有路过的行人后，他终于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十年积攒的疲惫：“十年了……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这次的虚影格外清晰。
他甚至能看清最前排那个老太太的皱纹，看清穿校服的少年背着的旧书包，看清穿工装的男人手上磨出的茧子。
他们来自各行各业，跨越了年龄，却都用同一种眼神盯着他。
像剧场里的观众，又像潜伏在暗处的猎手，等着看他下一步动作。
沉默在潮湿的空气里弥漫，久到司晨以为又会像过去无数次一样石沉大海。
突然，所有虚影的头顶同时亮起刺目的红光，无数细小的光点汇聚成一行扭曲的大字，悬浮在雨幕中：满意值百分之五十那行猩红的满意值百分之五十还没从司晨眼前淡去。
所有虚影的嘴角就同时咧开诡异的弧度。
那笑容没有半分温度，像是用冰冷的线条强行勾勒出来的。
紧接着，无数只苍白的手从虚影中伸出，齐刷刷指向他。
司晨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刚想后退，那些手指尖端就骤然凝聚出细碎的光点，瞬间汇成密密麻麻的气团。
它们像被压缩到极致的能量弹，带着尖锐的破空声，毫无阻碍地钻进他的西肢百骸。
“什……”他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骨骼深处就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不是金属嵌入血肉的生硬感，而是每一寸骨头都在被重新锻造，每一束肌肉纤维都在被反复拉扯、编织。
这种痛楚远超任何己知的医疗改造，带着一种原始而野蛮的力量，几乎要把他的意识撕碎。
“啊——！”
司晨忍不住低吼出声，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夹克。
他明明身处这个用数据和合金堆砌的时代，此刻却像被扔进了某种古老的祭坛，承受着无法用科技解释的异变。
疼痛来得快，去得也快，当他喘着粗气低头时，瞳孔猛地收缩。
雨水冲刷下的石板路，赫然印着两个清晰的鞋印，边缘还带着细微的裂纹。
他下意识握拳，指节传来从未有过的力量感。
视线扫过街角，几百米外霓虹灯管的电流声像在耳边响起。
甚至能看清雨滴砸在广告牌上时，那瞬间迸裂的水纹形状。
“你们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司晨的声音发颤，一半是愤怒，一半是恐惧，“我说过，我只想做个普通人，不要这些鬼东西来改造我的身体！”
他怒视着那些虚影，可它们脸上的戏谑更浓了，像是在看一场早己写好剧本的戏。
压抑了一整天的怒火在此刻彻底爆发。
早上把人渣送进仲裁庭换来的解雇，现在又被这诡异力量强行“改造”。
所有情绪像被点燃的汽油，在胸腔里熊熊燃烧。
他正要开口咆哮，一声非人的嘶吼突然划破雨夜。
“吼——！”
那声音不似机械故障的杂音，也不似任何己知生物的咆哮。
带着一种混合了金属摩擦和血肉撕裂的诡异质感，从街角的阴影里炸开来，震得空气都在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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