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动了一下。
不是幻觉。
云清欢能感觉到,那根小指头确实从床单上抬了半寸,又落下去。
像一滴水落在干涸的河床,微弱,但真实。
她没睁眼,也没出声。
呼吸维持着之前那种断断续续的节奏,胸口起伏得很慢,像是随时会停。
老嬷嬷还在角落打盹,脑袋一点一点,手里攥着块破帕子,嘴里含糊念着“菩萨保佑”。
可她的意识己经彻底清醒。
脑海里那个声音还在回荡——中医传承系统启动中……她不知道这是什么,但她知道,这可能是她唯一的机会。
“接受。”
她在心里默念,声音几乎听不见,“绑定。”
嗡。
一股温热感从丹田升起,顺着经络往西肢走,像有股暖流在血管里缓缓流淌。
紧接着,眼前浮现出一行字:任务发布:辨识毒草时限:10分钟提示:毒源未除,性命难保。
花园东南角药圃有异常。
字是淡金色的,出现三秒就消失了。
她没动,等了几息,确认老嬷嬷确实睡熟了,才一点点把手臂从被子底下抽出来。
冷汗顺着鬓角滑下来,肌肉酸得像被碾过一遍。
毒素还没完全代谢,每动一下都像在撕扯筋骨。
但她必须去。
她撑着床沿坐起来,头晕得厉害,眼前发黑。
她咬住下唇,用痛感逼自己保持清醒。
手指摸索到床头柜上的布包,打开一看,是甘草粉。
小安子送来的。
她捻了一点抹在舌尖,苦味让她脑子更清楚了些。
门很轻,推开时只发出一声细微的“吱呀”。
夜风扑面,带着点湿土和枯叶的味道。
她扶着墙走出去,脚步虚浮,每一步都踩得极慢。
西院偏房离花园不远,但对她现在的身体来说,这段路不亚于一场跋涉。
回廊阴暗,灯笼挂在檐角,光晕昏黄。
她贴着墙走,避开主道。
走到拐角处,突然一阵眩晕袭来,她赶紧按住手腕内侧的内关穴,用力掐下去。
几秒后,恶心感退了些。
继续走。
花园东南角是一片荒废的药圃,杂草长得比人还高,原主生前从没人管。
现在更是没人愿意靠近,说是“晦气地儿”。
她蹲下来,拨开一丛野蒿。
系统提示再次浮现:叶片倒卵形,边缘微锯齿,根部泛红光。
她眯起眼,仔细看。
月光斜照下来,泥土里果然有一株植物和其他不一样。
叶子厚实,边缘带小齿,最奇怪的是,根部周围的土居然隐隐透出一层暗红,像是渗了血,却又不沾手。
她伸手拔出来一小截枝条,凑近闻了闻,一股极淡的腥甜味钻进鼻腔。
鹤顶红。
她心头一沉。
这不是普通毒草,是宫里明令禁用的剧毒,连太医院都锁在铁匣子里。
谁能把这种东西种在相府花园?
还特意藏在偏僻角落?
而且,为什么偏偏是东南角?
那边离嫡小姐的院子最近。
她把枝条折成两段,一段塞进袖口夹层,另一段收进怀里。
起身时腿一软,差点跪倒,赶紧扶住旁边的石墩。
就在这时,她注意到药圃边缘的泥土有新踩过的痕迹,脚印不大,像是女子的绣鞋留下的,方向首通侧门,通往云柔嘉的院子。
她盯着那串印子看了两秒,没多想,转身往回走。
回去的路更难熬。
体力几乎耗尽,双腿发抖,好几次差点摔倒。
她靠着记忆里的穴位知识,一边走一边按压合谷、足三里,勉强撑着神志。
快到房门口时,她停下,深吸一口气,调整呼吸节奏,让自己看起来依旧虚弱不堪。
然后轻轻推开门,慢慢躺回床上,拉好被子,闭上眼。
老嬷嬷还在打盹,没发现她离开过。
她躺在黑暗里,心跳渐渐平稳,脑子里却飞快运转。
鹤顶红出现在这里,不是偶然。
有人故意种下,再引太医去查,最后把罪名扣在她头上——庶女误食毒草,暴毙宫宴。
死无对证,连验尸都不会有。
但问题来了:如果只是想杀她,首接下毒就行,何必多此一举栽种毒草?
除非……是为了嫁祸。
有人要在她死后,把她变成一个“品行不端、偷食禁药”的死人,彻底毁掉名声。
而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府里有地位、说得上话的人。
嫡母王氏?
有可能。
但她没必要绕这么大圈子,首接克扣药膳就能让她病死。
那就只剩下一个——云柔嘉。
那个表面温柔贤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嫡姐。
她记得今天宴会上,贵妃问各府小姐才艺,云柔嘉抚琴一曲《凤求凰》,赢得满堂喝彩。
而她刚想开口说“我略通医理”,就被王氏打断:“你身子弱,少说话。”
紧接着,她就开始呕吐、昏迷。
时间太巧了。
她正想着,忽然感觉胸口一滞,喉咙发痒,忍不住咳了两声。
老嬷嬷惊醒过来,慌忙凑上前:“小姐?
您醒了?”
她没睁眼,只是微微摇头,喉咙里发出一点模糊的声音,像是在否认。
“哎哟我的姑奶奶,您可吓死我了……”老嬷嬷抹着眼泪,“大夫说您撑不过今晚,我都给您备好寿衣了……”她没说话,只是轻轻抬了下手,示意要水。
老嬷嬷赶紧倒了半杯温水,扶她坐起一点,小心喂进去。
水很烫,她慢慢咽下,借着这个动作,悄悄把袖子里那段鹤顶红枝条转移到掌心,然后假装无意间掉落进床底的缝隙。
没人看见。
她重新躺下,闭眼假寐。
老嬷嬷坐在旁边,低声念佛。
屋外,风穿过庭院,吹动檐下的铜铃,叮当响了一声。
她躺在那里,呼吸轻缓,脸色依旧苍白如纸。
可袖口内侧,藏着的那段毒草枝条紧贴肌肤,像一块烧红的炭。
她知道。
这场局,才刚开始。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