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外的铁门吱嘎作响,钟离然屏住呼吸,将身影缩在货柜阴影里。
脚步声迫近,贵族巡防的呼喝夹杂着铁靴敲击声,像敲在他神经上。
他费劲地咬住衣角,努力不让牙齿打架。
觉醒时那点能力仿佛随惊慌消散了,唯有脑子还在飞快转。
“里面没人吧?”
外面的人犹豫地低声道。
“搜,贵族说了,抓住就往升阶猎场送!”
另一个人凶狠回道。
钟离然心里暗骂:你们怎么不自己试试猎场,看看谁喂狼喂得更快!
但这念头只敢在脑壳里转,眼下还是得想办法脱身。
忽然,仓库外传来一声闷响,气势十足却又带着某种笨拙。
“喂,你们几个,是不是藏着头啊?
巡防这么没水平!”
一个男声像砖头砸在了沉闷的空气上,钟离然惊愕地朝缝隙望去,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正拎起一只空油桶往巡防队员脚下一丢。
巡防们被搞得措手不及,一阵狼狈的推搡。
借着这混乱,钟离然猫腰冲向门口,却被肩头狠狠撞了一下。
“你小子,动作真够灵活!”
那人低头一瞪,浓眉下的眼神里全是野劲和少许狡黠。
还没等钟离然开口,仓库角落又窜出一位脸带圆圆少年气、却一副自来熟模样的男孩。
他腆着脸,手里抱着一团不知道从哪扒来的粉色毛毯,正蹑手蹑脚朝窗户溜去。
“快点快点!
小哥们,这不是保暖,这是伪装!”
他嘿嘿一笑,把毛毯往钟离然怀里一塞。
钟离然一愣,心头一乐:都说九等区人才稀缺,怎么今晚全冒出来了?
但危机仍在,他们三人刚聚一起,巡防队员己扔下油桶怒吼着冲来。
“别跑!
这回就算你们钻地鼠也逃不了!”
高壮男毫不犹豫,把钟离然的肩往下一按,“跟上!”
就像学校里拉着犯规的小弟溜球。
他大步一迈,全然不顾脚下泥泞。
圆脸少年也不含糊,反手把毛毯盖在三人头顶,压低嗓门,“假装棉花团,大人们不管。”
钟离然险些笑出声,却被高壮男捏了一下胳膊,憋得五官都快皱成一团。
三人就这样鬼鬼祟祟从小仓库侧门溜出,绕过小巷一头乱挂的晾衣绳,又躲过巡防腰间的灯笼光。
他们像极了九等区混乱生态里的奇妙生物,彼此掩护,各自心眼。
首到穿过一片堆满破铁的垃圾场,气喘吁吁地歪在一堆废弃轮胎后,他们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高壮男坐下,拍了拍胸口,“毕垣。”
他简明自报家门。
圆脸少年也落座,眨巴着眼睛,“伍尚。
你们放心,我不是专门偷东西的,就是顺手!”
钟离然摊摊手,“我是钟离然,如果今晚我们能活着,他日请你们吃泥烤包子。”
毕垣咧嘴一笑。
“你能先请个热水澡吗?
泥巴烤包子我天天吃。”
伍尚却来了精神,“泥包子好啊,加点地下蟑螂肉,九等区特色!”
钟离然顿时肃然起敬:“你俩真是活得坚强。”
他们身后,追兵的呼喊渐远,但紧张还没完全消散。
三人片刻无语,只有心跳和垃圾场的老鼠响动。
钟离然回头望废铁堆的锈迹:“你俩是怎么混到巡防队来插花的?”
毕垣眉毛皱了皱,答得简短,“出来找小妹,被巡防围堵,顺手砸个油桶。”
伍尚补充,一副得意模样:“我是混进仓库摸点干粮的,恰巧看见你在门边飘来飘去。
刚那动作,比我妈炒粉条还溜!”
钟离然自觉自己会被夸成‘仓鼠’一辈子,正想反击,毕垣忽然开口:“你觉醒了?”
三人目光撞在一起,一瞬间气氛复杂起来。
钟离然试着耍滑头,“也许吧,我觉得自己会闪现——不过速度不够快。”
毕垣眼里闪过一丝欣赏,“九等区能觉醒能力的没几个。
你打算怎么办?”
钟离然耸肩,“想活下来,再多蹭点美食,然后,去高阶区,把那些挂着金链子的家伙吓一跳。”
伍尚扑哧乐了:“你想去上三阶?
做高阶大贵族的邻居?
不如先弄个九等区临时户口,我替你办!”
毕垣重新首坐,看着钟离然,“你们有目标就行,没目标,地下黑市把你们当耗子杀。”
钟离然蹙眉望毕垣,“你为什么帮我?
你不是九等区的。”
毕垣脸色沉下来,缓缓开口,“小时候被高阶人圈养,逃下来的。
遇见危险就帮,保护弱小是……我的誓言。”
伍尚插嘴,神气无比,“我的誓言是以后能睡软床,看星星!”
钟离然故作郑重,“那今晚就把软轮胎让给你,这星星就我的了。”
三人互相对视,突然笑成一团,紧张与害怕像被踩扁的空罐头,彻底泄了气。
“说吧,接下来怎么办?”
伍尚捡起半块破砖,“要组团跑路吗?
我小偷技术一流,你泥包子经验丰富,毕垣哥哥负责揍人。”
钟离然抬眼:“有同盟的感觉不错,但三个人,有点像小区版三国。”
毕垣难得嘴角微扬,“你做诸葛亮,伍尚做卧龙雏鸡。”
伍尚高举砖头当令箭,威风凛凛:“宣誓!
卧龙雏鸡听令!”
钟离然憋着笑,“那你们就等我下达奇葩命令吧。”
夜幕越来越深,巡防逐渐彻底散去。
远处的升阶猎场灯火昏黄,照耀着九等区生与死的边境。
三人各自沉思,虽未表露,却都在心底同步了目标:逃出这片泥土——去见识另一种天光。
毕垣站起,拍拍腿上的尘,又沉声道:“出去之后,记得选可靠的队友。
三个人,不算多,但只要目标是对的,就能冲。”
钟离然和伍尚彼此一笑,都明白这个承诺未必能兑现,可谁都没多说。
此刻,他们只是渴望着草根的逆流,哪怕逆流里多的是泥巴和笑声。
破旧垃圾场边,三人的影子并肩拉长,像梦想被大地拽得更远。
钟离然望着暗夜深处,心里隐约闪烁出一种无法言说的冲动。
他知道,这个临时同盟,还不会在天亮前散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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