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很清楚，不会了。
我擦了很多遍，直到伤口被清洁粉凝结，地板上再也没有血腥味。
抬头看到日历时，胸口突然一阵钝痛。
今天是曦曦的生日，也应该是曦曦的最后一个生日了。
“程曦小朋友，你的器官怎么最近衰竭得那么厉害？最多，只有一个月了。”昨天，医生给我下了死亡通知书。
秋日的风吹到身上莫名的冷，医院的纸单被我攥得皱巴巴。
被拐那五年，我几乎没有吃过一顿饱饭。
后来，好不容易回到家，妹妹又冤枉我偷她的钱。
被爸妈断了生活费的那一个月，我是靠喝学校食堂的免费汤活下来的。
但是，身体也彻底垮了。
从医院回来后，我的脑中一片空白。
所以今天早上才忘了像平常那样按照爸妈的要求，一遍遍把热水浇在手背上感知水温，直接给妹妹喝了。
“啊——！”当时妹妹被烫到的尖叫响彻整个屋子。
杯子破碎的瓷片溅到我的腿上的瞬间，还有妈妈的耳光。
“你这个歹毒的坏种，再敢欺负乐乐，你就给我滚！”
扭头看向房间，爸妈他们正在讨论晚上音乐比赛后替妹妹开庆祝会的事。
抬头眨了眨眼，忍下汹涌的泪意。
过完今天的生日就离开吧，我不想让爸妈再因为我而不开心。
被拐的那几年，我总是羡慕地看着养父母小孩过生日。
每年生日，我都会蹲在泥地上，用沙土给自己做一个生日蛋糕。
“曦曦，生日快乐喔。”
“我许愿能回到爸爸妈妈身边，以后永远都不分开。”
用力一吹，沙子吹进眼睛里，混着眼泪流进嘴里，又砂又涩。
“晚上我们乐乐一定是最漂亮的小公主，我们再去买几套礼裙。”
爸妈他们要出门了。
我心口一紧，忍不住快走两步，拉住妈妈的衣袖。
爸爸妈妈，你们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把手上的纸递给她看。
妈妈一愣，眼神有一瞬的茫然。
“哦对，差点忘了！”
心里一热，真好，妈妈还是记得的。
“今天是我们把乐乐领回家的日子，是她的生日呢！”
我整个人呆在原地，心口像是被利刃劈成好几瓣似的裂开。
原来妈妈，早就不记得了……
他们走得急，连房门都没关。
风从窗户灌进来，带动桌上的几张纸。
那是小时候我用攒的零花钱给爸妈买的日记本，已经很破旧了，爸爸妈妈竟然还在用。
我忍不住走进去翻了起来。
记录小公主程曦的专属日记
翻了几页：曦曦被拐走了，我和她爸爸成宿成宿地睡不着，如果要用命换，那我宁愿用我的命去换我的女儿曦曦回来啊！
我知道，我就知道，爸爸妈妈是爱我的。
眼泪砸在日记本上，一颗接一颗。
我们捡回了一个小女孩，给她取名叫乐乐。她和曦曦很像，希望她能在曦曦不在家的时候给我们一些慰藉。
在这之后，我的名字出现得越来越少，而程乐乐这个名字，占据了爸妈全部的生活。
直到今天程曦又在欺负乐乐，她为什么这么不让人省心？早知道，她还不如别回来，这样我们一家三口就还能像以前一样开心不被打扰。
手指下意识抠抓日记本，指甲齐齐翻裂鲜血淋漓。
原来，这才是他们的真实想法。
原来，我早就一个不该存在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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