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陆景明来了？”
堂内的气氛为之一滞。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转向了慕云昭。
安国公世子陆景明，正是与定远侯府有婚约之人。原本这门亲事，所有人都以为是为慕云语准备的。
可如今，真千金归来，这婚约的正主，自然就成了慕云昭。
慕振邦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来！
让陆景明看到府里这副鸡飞狗跳、血腥狼藉的模样，看到他定远侯府的嫡长女是个动辄伤人的疯子，他侯府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快！快把这里收拾了！”慕振邦急忙下令，“把李嬷嬷拖下去！还有，快去请大夫！”
他又看向那些护院，怒喝道：“都给我退下！杵在这里像什么样子！”
护院们如蒙大赦，连忙退了出去。
慕云昭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们手忙脚乱地收拾残局，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陆景明。
她前世的夫君。
那个在大婚之夜，亲手让人挑断她手筋脚筋，又赐下毒酒的男人。
算算日子，也该来了。
前世，他也是在这个时候上门，名为送聘，实为“验货”。
那时的自己，因为初到侯府的自卑，和对这位京城闻名的俊朗世子的爱慕，在他面前表现得畏畏缩缩，丑态百出，让他眼中的鄙夷更深。
而这一世……
慕云昭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机。
她很期待，再次见到他时，他会是怎样的表情。
“云昭！”
沈若兰此刻也顾不上哭了，她快步走到慕云昭面前，第一次用一种近乎请求的语气对她说话。
“陆世子是你未来的夫君，你……你待会儿万不可再像刚才那样使性子，知道吗？”
她看着慕云昭这一身粗布衣裳，和那桀骜不驯的神情，急得直跺脚。
“你这身衣服怎么见人？王管家没给你准备新衣服吗？还有你的头发……哎呀，这可如何是好！”
她嘴上说着关心的话，可那眼神里的嫌弃，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
仿佛慕云昭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件让她丢脸的事情。
“母亲。”
慕云语此刻已经用冰帕子敷了脸，遮住了那道指印。她走上前来，柔声说道：“不如……让姐姐先去换身衣服吧。我那里正好有几件新做的衣裙，还没上过身，可以先给姐姐穿着应急。”
她说着，就要去拉慕云昭的手，姿态亲昵，仿佛刚才那一巴掌从未发生过。
好一个姐妹情深。
“不必了。”慕云昭侧身躲开她的手，语气淡漠，“我没有穿别人旧衣服的习惯。”
慕云语的脸色一僵。
沈若兰的火气又上来了：“什么旧衣服！那是语儿的新衣服！她好心让给你，你这是什么态度？”
“母亲，”慕云昭抬眼看向她，眼神平静得可怕，“在你心里，究竟谁才是你的女儿？”
沈若兰被问得一噎。
“是我这个流落在外的亲生女儿，要穿一个冒牌货剩下的衣服，去见我的未婚夫。这听起来，可真是慈母之心啊。”
慕云昭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狠狠扎在沈若兰的心上。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沈若兰的脸色变得惨白，嘴唇颤抖着，却一句话也反驳不出来。
是啊，她下意识地，还是把慕云语当成自己的女儿，把慕云昭当成一个需要处处为慕云语着想的外人。
她对慕云昭的关心，也只是怕她丢了侯府的脸，影响到慕云语和整个家族。
这份偏心，已经被她刻在了骨子里。
“够了！”慕老夫人用拐杖重重一顿地，打断了这场争执。
她的脸色已经恢复了惯常的冷硬，眼神如鹰隼般锐利。
“既然景明来了，就先见客。家里的事，晚点再算！”
她看向慕云昭，声音不容置疑：“你就站在这里，少说话，不许动！若是敢在陆世子面前丢了慕家的脸，我绝不饶你！”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慕云昭毫不在意地笑了笑。
不让她说话？不让她动？
他们以为，这样就能控制住她了吗？
真是天真。
很快，王管家引着一个身穿月白色锦袍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
那男子身姿挺拔，面如冠玉，剑眉朗目，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正是安国公世子，陆景明。
他一进门，先行礼道：“景明拜见老夫人，侯爷，夫人。”
“哎呀，景明来了，快免礼，赐座。”慕老夫人脸上立刻堆起了和蔼的笑容，仿佛刚才的剑拔弩张从未发生过。
慕振邦和沈若兰也换上了热情的笑脸。
只有慕云泽，还板着一张脸，对着陆景明随意地拱了拱手。
陆景明落座后，目光便开始在堂内搜寻。
他看到了温婉可人、对着他微微一笑的慕云语，眼中闪过一丝温柔。
随即，他的目光，越过慕云语，落在了她身后那个穿着粗布衣裳、独自站在角落里的少女身上。
那就是慕云昭？
那个乡下来的真千金？
陆景明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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